【明宝】西装
秦明家的木质地板很干净，发着幽暗的深棕色，李大宝赤脚踏在上面，裸露的小腿像白釉花瓶。她站在秦明的衣柜面前发了一会儿蒙，说服自己这不是越界和侵犯，秦明是她的男朋友。
柜门被哗啦一声推开，熟悉的木质香气扑面而来，李大宝怔在原地，喉咙发紧，心脏发出一阵不可明状的悸动。衣柜分为上中下三层，上层悬挂着整排的西服套装，衣长精确，阴沉沉地坠着，反射的微弱光泽像一根细腻而溢散的金线， 描在外侧袖管上。第二层类似于五斗橱柜的设计，李大宝轻轻拉开，材质、颜色各异的衬衫像一格一格的色彩像素，眼花缭乱地出现在她面前。再往下拉就是更细更小的格子，里面分别存放着蛋糕卷似的领带和黑胶片似的皮带，还有一种李大宝说不上来的、像松紧带一样的东西，大小不一，有的还缀着铁夹子，被秦明细心的分类收好。最下层是泛着光亮的皮鞋。一切有序的令人发指，充斥着肃穆的威压。
李大宝拿出一条墨黑色的绑带，她知道这是衬衫袖箍。秦明脱掉外套，单穿一件衬衣时，这两条绑带就嵌在雪白皱褶的布料里，箍住他的大臂。
她把绑带收的很紧才像秦明那样绑住自己的大臂。她只穿了一件自己带来的白色吊带背心，露着两弯月牙似的白臂膀，没有布料可以箍进去，禁欲的标志反而成了医院测压计。李大宝忽然有些闹脾气，对着镜子把上身的衣服脱掉，随手一扔，背心蔫蔫地皱作一团。她抖开一件秦明的丝绸衬衣，手从凉丝丝的袖管里够出来，露出纤瘦的指尖，笨拙地捻着扣子。衬衫柔柔地垮在她身上，领口敞露出深沟似的锁骨。金色的日光浸透身体，描出丝绸面料里柔润的胴体线条，蓄在锁骨弯中，流入衣柜里，黄灿灿，亮晶晶。袖箍箍紧，李大宝对着镜子，金箔似的眼睛闪了闪，觉得自己的样子还是很奇怪。
她将自己的单薄怪罪于秦明的高挑挺拔身材。长那么高干嘛！肩那么宽干嘛！李大宝对着镜子怒视自己，好像在怒视秦明，忽然想起秦明臂弯胸膛令人窒息的温度来。这温度很快传到她脸上，她抿紧嘴巴，晃了晃脑袋，不想再去想了。
好吧好吧，宝爷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你了。
赶走了心里的秦明，李大宝变成一只欢脱的动物，扑进去挑出自己觉得最酷的西服套装套在身上。她看着镜子里橄榄球手似的宽肩膀，手指指向镜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妥帖的西装长裤被李大宝用皮带硬栓在腰上，裆掉了老远，裤脚邋遢地拖在地上。她好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也像个身体缩水的成年人。她拿起那些松紧带，好奇地套在腰上，腿上，将自己五花大绑。
“好像情/趣/用/品哦。”李大宝身上紧绷绷，喃喃感慨道。
开锁声窸窸窣窣，李大宝敏锐地察觉，麻雀般从镜子前跳开在角落缩成一团，心脏在胸腔里失控的跳动。皮鞋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的清响。
“大宝？”秦明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李大宝大脑一片空白，坐在原地发了半天的呆，回神时看到墨蓝色羊绒西服戏服一样套在自己身上，褶皱遍布，不伦不类，这才想起来把自己身上滑稽的装扮脱掉。
她手忙脚乱地去摸腿上腰间的卡扣，最后干脆单脚蹦着把那些绑在身上的黑色细带硬褪下去，心慌意乱中踩住拖沓的裤脚歪身撞上缝纫台，一声尖锐的摩擦声响，李大宝腿上传来剧痛，她紧咬着下唇，发出一声戛然而止的闷哼。
完了，完了。
西装革履的秦明出现在李大宝面前，面上的表情由惊恐转变为错愕。李大宝跌坐在地上，被难堪淹没，脸颊燃烧，眼神闪烁，胸腔无措地起伏着。
浓郁的夕阳下，秦明身上的西服妥帖合身，严丝合缝地包裹住他挺拔的身形，充满着理智、精确的极致美感。秦明作为西装的主人，腕处刚好露出手部与小臂转折的骨节，裤子挺阔地垂下去，逐渐收窄，停在小腿的起点，露出一截被正装袜包裹住的纤细脚踝，踏着亮面尖头皮鞋。
“你……”秦明欲言又止，神态散散的。
“对不起……”李大宝下唇颤了颤，眼睛又润又亮，面色却病恹恹的。“老秦……”
秦明忽然跪下身将李大宝塞进怀里，分出手掌握住她撞疼的那一截腿。李大宝被他环抱着，没有像以前那样把手抽出来搂住他的脖子，只是随着秦明抱她的动作从胸腔里挤出一声委屈的吭叽。秦明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将脸别过去，忽然开始发抖。
李大宝知道秦明在笑，而且笑得发疯。
“我不可以穿你的衣服吗？！”李大宝哀哀地质问。
“可以啊，可以。”秦明连声线都控制不稳。
“哎——呀！”李大宝挣扎着抗议了一声，秦明放在她腿上的手轻轻揉两下，前者只好无可奈何地认了栽。
秦明把她撂到缝纫台上坐着，灵巧地解开卡扣，拆下她绑了一身的衬衫夹，然后解了皮带，把她腿上不合身的西装裤褪下来，李大宝以为他要干嘛，结果秦明只是从衣柜翻出一件黑色短衬裤套在她腿上。
李大宝童趣的晃着腿，不一会儿，秦明拎着一个皮箱回到缝纫室，他将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套齐整的西装礼服。李大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这是我的第一套西装，是十五岁罗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衣柜里的衣服都太大了，只有这件你能穿。”
“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李大宝任由秦明摆弄，褪掉外套后开始解她身上松垮垮的衬衣扣子。
“会议取消了，回来就碰上你搞破坏。”秦明忽然有些非礼勿视，“嘶，你里面怎么什么都没穿？”
“在家里嘛。我还怕偷穿你衣服你会生气呢。”
“看你也不像怕的。”秦明整理着李大宝的领子，十五岁秦明的衬衫果真很合身。
李大宝顶着一头卷毛，黑色的正装袜包裹着小腿，散发出一股纯净的少年气，像国外唱诗班里经常开小差的男孩儿。
秦明从手心里拿出一条挂着四个夹子的松紧带，抬眼对上李大宝的眼睛：“这是衬衫夹，用来固定衬衫。”他将卡扣连接在李大宝的大腿处，剩下的四个夹子夹住她衬衫下摆。“这样衬衫就不会从裤子里滑脱。”
“那个更小的是袜夹，我一般不戴。最大的也是衬衫夹，直接绑在腰上，不需要夹子固定。”李大宝光忙着犯花痴，只知道秦明的喉结在诱人地颤动。
秦明止住话头，白她一眼。
裤脚还是长，秦明把多余的布料挽起来，幽幽地吐槽一句：“没想到你腿这么短啊。”
“没想到你这么不会聊天！”李大宝踹了秦明一脚，被秦明用手逮住，没得逞。
秦明站起身，将红色条纹领带套到李大宝的衣领下。秦明的手真是人间极品，骨节分明，又长又细，手背上还布着蛰伏的青筋。秦明用三根手指游刃有余地捏着三角形结扣的两侧，向上缓缓收紧。李大宝紧盯着他一丝不苟的恬静神态，忍不住轻声道：“老婆。”
秦明感到荒谬，停下手中的动作盯了她一眼，李大宝两只眼睛直勾勾地对上他的，他垂下头去，无可奈何地默认了。
秦明将外套披在李大宝身上，最后整理了她的袖边和领口。他推着李大宝的后背，将她送到镜子面前：“去看看。”
李大宝看着镜中的自己，俨然一个将要参加成人礼的男孩。李大宝长得很年轻，尤其是她眼睛里的光亮，即便已经27岁，看起来仍然像一个不成熟的孩子。
“穿上这身衣服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李大宝看着镜子问。
“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很合适。”秦明站在一边注视着她。
她勾住秦明的手，把秦明也拉到镜子前。
“你说，我们两个，像不像在搞基。”
黄昏正在消散，陷入一个黏腻的夜里，李大宝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洁白的大腿和绑在上面的衬衫夹，领口已经垂到肩膀下方，簌簌抖着，但下摆仍仍然齐齐整整，她被这一幕刺激的发晕，求秦明把她腿上的细带解下去。
她的领带仍然挂在脖子上，幼态的面颊通红，少年神气被剥落碾碎，散发出少女的气息。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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