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老神探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横扫饥饿做回自己

【明宝】非诚勿扰(二)

——

非诚勿扰(一) 前篇戳这里


写续篇是因为很多人想看后续,我就接着编了编,如果有ooc还请多多包涵❤️


也就随笔一写,可能会出现关于台风的常识性错误,欢迎指出。




凌晨两点,秦明拖着行李,疲倦地敲响民宿的木门。门缝中渗出稀薄光亮,和发人入睡的口风琴曲。


“大宝。”门外的秦明呼唤了一声。


李大宝从沙发上坐起来,台灯的光线像冬日的壁炉,映得她通身金黄。她赤脚踩上凉丝丝的地板,心中的情感沉重得像一团铅。门开了,晚风灌进裙子,吹的身体发冷,两张憔悴的面孔暴露在暖光之中。


秦明黑沉沉的眼睛被光线照亮,李大宝浸在光里,如同一块正在融化的白蜡。


“一年房租多少钱?”


秦明喉结滚动,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十二万左右。”


“往返机票多少钱?”


“三千六百。”


“还剩下多少?”


“卡里还剩四十三万,加上不动产——”


李大宝了然地点了点头,侧身倚在门框上,喃喃道:“还以为我这辈子靠人养活没戏了呢。”


秦明看出李大宝的精疲力竭,试探着向她走近。李大宝软下身,用发冷的胳膊锁住秦明的脖子,视线陡然高出一截。秦明一手托着她,一手把行李拖进玄关。两个人的呼吸离得很近,空气中充斥着未分解完全的酒精气味。


“秦明,这事没完。”


“我知道。”秦明调整了一下力道,轻车熟路地走到二楼卧室,向下扯了扯李大宝身上的裙子,把她填到薄毯里,“你是打算把我养在这吗,像养一个情妇那样?这样我就不会破坏你的生活,”她铺手望着秦明,“等你出差或者度假,再到这间屋子里找我。我的任务就是无休无止地等着你?是吗?”


“不是。”秦明的发音很准确,像露台上清晰明朗的月色。


“那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分手和把我留在三亚,都是你自己做的决定,你问过我吗。”李大宝面无表情地质问。


通常只会高昂着下巴的秦明将头沉进夜色里,他捏着李大宝的指头,喉结上下滚动:“……是我错了。”


“我真的……搞不懂你。”李大宝把头别过去,脸颊紧紧贴着枕面。


安顿好李大宝后,秦明疲惫地走下楼,头脑中充斥着爱情欣喜与沉重。李大宝挂掉那一通电话时,返回龙蕃的飞机刚好起飞,空乘温和地提醒乘客关闭手机收起桌板,他面对迎面而来的日光,心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仰面躺在李大宝方才等待他的沙发上,心脏有规律的鼓动着,像生生不息的海洋。


——

第二天一早,李大宝下楼时,秦明正站在冰箱前。海绵宝宝和派大星形状的冰箱贴被挪到一边,秦明穿着保守的长袖家居服,光脚踩在一次性拖鞋里,露出纤细的跟腱,正捏着塑封相片的一角认真端详。李大宝拄在木质阶梯上看了半天,伸手扯了扯墙上挂的捕梦网,彩铃在日光充盈的房间里叮当作响,秦明迟钝地抬起头:“醒了?”


“不然呢,梦游吗?”


李大宝拢住裙子就地坐下:“我想洗澡。”


“一起洗。去不去?”


秦明震惊地看着她,确认她没在开玩笑。李大宝得寸进尺地将手臂张开,五指向内抓了抓。秦明犹疑片刻,还是踏楼梯,将她考拉抱进怀里。增加一个人的重量的缘故,秦明上楼的脚步变得沉重:“我不太习惯和别人……”


“那就习惯习惯呗。”李大宝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秦明为难地抿着嘴,片刻后回应道:“嗯,好。”


细细密密的水柱落在秦明的掌心,李大宝撑在洗手台上,仔细地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镜面的一角反射出秦明入定的神态,她发觉后转过身来。


“干嘛?”


“水热了,过来试试吗?”


秦明不想让自己显得扭捏,在李大宝试水时利索地除去身上的衣服,捡起地上的裙子一同放进水池里,不着寸缕地走向她。


空气中充斥着干涩的气息,李大宝没安全感地抱起双臂,为秦明留出方寸空地。秦明的半面身子被打湿,顺从地垂视着她。


“算了,你出去吧。”李大宝将水关停,转身躲开秦明的视线,“你不习惯就算了,我不想这样。”


花洒被重新打开,温水大面积的淋在李大宝的皮肤上。热气弥漫开来,充盈整个浴室,秦明的声音从她的肩头流下来:“没有,我愿意。”


李大宝扭过头去,看到秦明脸上挂着的细密水珠。


“接吻也不代表原谅你。”


秦明盯着水流中的嘴唇,乖乖应了一声,缱绻的喘息逐渐变得又深又重,李大宝像一条案板上的鱼,被秦明的手掌轻而易举地固定住。下唇忽然感到一阵骤痛,秦明松开手,昏沉中看清李大宝悲痛的泪眼:“大宝?”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什么……”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李大宝加重音量,眼泪失去阻挡,顺着下颌流下去。


——

“冰箱上那两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餐桌上,秦明为了缓解气氛,故作轻松地问道。


李大宝已经换上了短衣短裤,低头咬着秦明做的荷包蛋,敷衍回应道:“很早的事了。”


两张照片中,一张是李大宝穿着白色吊带裙,无所适从地盯着蹲身为她整理裙摆的老板娘。另一张是张近景,照片中李大宝像一颗被遗忘在闹市的奶白色珍珠,稚气与亲和、思念与悲哀、固执与等待,总之动人的有些过头,明明是笑容,却有一种令人哭泣的冲动。


“拍得挺好的。”


冗长的沉默过后,李大宝竟然先开了口:“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差点爱上的人'吗?”


秦明抬起眼。


“就是他拍的。我们——”李大宝顿了顿,手指掐紧筷子,面不改色的杜撰道,“我们接吻了,在海边。也上床了,在你没来之前。”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筷子将荷包蛋扎出一个个小洞,“感觉挺不错的。”


“……”无数只蚂蚁爬上他的喉咙,秦明感到头脑发麻,紧紧攥住李大宝的手腕。


“干什么!”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我不知道!”李大宝甩开秦明的手,“但我知道他不是懦夫而你是。”


“大宝——”“难道你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吗?”“我没有说——”“——始乱终弃的好人吗?!”


秦明被李大宝愤怒的诘问连连打断,不得不用手扶住太阳穴:“你听我说……”


“说什么!你不喜欢摇滚我就不听,你嫌我烦我就闭嘴,你想分床我同意了,你想要分手,好,行,我走,我连手机都扔了,我不纠缠你。你现在的生活总能回到正轨了吧,结果你他妈又开始阴魂不散的跟着我。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我凭什么不能睡别人,凭什么要等着你,凭什么你那么高傲我就得这么卑微啊!我真是受够你了,你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也受够你了!”秦明在李大宝的嘶吼中爆发。


他的生理、心理上一切的秩序与节奏在这一刻彻底被打乱,他不再体面、理智、冷峻、淡漠,而是成为了一个暴怒、固执、留恋、嫉妒的容器。他的内心被强行从冰冷的停尸房中推出,推到这个烈日当空的海滩上来。


李大宝看着秦明脸上大片的泪痕,大脑一阵一阵的缺氧发晕。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爱上任何一个人!”


门随惯性关闭,房间里又只剩下李大宝一个人。

——


下午时分,三亚气象局发布台风橙色预警,全市停课停业,女播音员贴心提示居民出门购买物资后迅速回到住所,紧闭门窗,避免出行。李大宝趴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她疲惫地闭着眼睛,伸出长手臂调到音乐频道,直到窗户呼呼发震时,才露出两只木然的眼睛,透过紧锁的玻璃门凝望着呼啸的大海。


露台的锁环被打开,烈烈飓风灌进衣物,冲撞着她的身体。大海的呼吸声震耳欲聋,灰色的天空,灰色的海面,灰色的雨丝,遮天蔽日,将她也映成灰色。


李大宝蹲下来抱住膝盖,好让自己的肺能够正常张合,直到一个物体被翻卷的白色浪头拍到岸上,苟延残喘反射出最后一丝光亮。李大宝的瞳孔骤然放大,不假思索地冲下楼去,收音机中的音乐在空荡的房间中持续播放着。


衣物紧紧粘在躯体上,沙滩上的手机早已不见踪影,她毫不犹豫地踩进海水里,一寸一寸摸索水底的污泥。五指触摸到手机的一霎那,她虔诚地呼出一口气,与此同时,一阵大浪扑到她的身上,消瘦的身体左右摇晃,趔趄地扑向水中。她还没来的及绝望,一双大手救世主般将她从水中拉出来。


“李大宝!”


李大宝费力地张开眼睛,秦明因暴怒和巨风而扭曲的面庞出现在眼前。


“你干什么呢!!!”秦明向她咆哮。


她将手里紧紧抓住的白色手机举起,整个人憔悴而凌乱,眼睛却无比明亮:“手机……找到了……”


秦明愣在原地,直到海浪浪再次扑打到两人身上时才恢复意识,嗓音在巨风中有些变形:“走。”


二人从风雨中脱离出来,秦明把李大宝放在沙发上,返回玄关从门外拖回两个被日用品填充的饱胀大号塑料袋,随后又从下到上检查一遍门窗,将露台上的玻璃门关闭,拿着一条浴巾回到李大宝身边。李大宝默默地盯着秦明布满青筋的手把自己身上的湿衣服一件一件剥下去,直到他想要从她手里将手机拿下来。


秦明感受到李大宝的僵持,干脆用浴巾将她连带着手机一起裹起来:“我还以为……”


“我还没那么傻。”李大宝打断他。


秦明不再接话,只是沉默地为她擦干身体。


“虽然也没玩几天,但我确实该回龙蕃了,”李大宝鼓起腮帮子吐出一口气,“趁着这两天哪也去不了,你想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吧。”


“我想干什么?”秦明停下动作,面无表情地问道。


李大宝从浴巾里抽出一只手戳进地上塑料袋里,试图找到那个熟悉的小盒子:“你去超市没买吗?”


秦明按住她的手:“没有。”


“那你回来干什么,因为台风?”


“我离不开你。除了回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离不开……”李大宝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怔了半晌后不得不闭上眼睛,让自己胀热的眼球休息一会儿,秦明的低音在一片漆黑中弥漫开来。


“ 不舒服?”


李大宝合着眼睛点头,下一秒被打横抱起,她昏昏沉沉,不知道自己到底被抱到哪里。为了抵抗难捱的热昏,她想方设法地把头上的毛巾甩掉,贴向冰凉的墙壁或者直接滚到地板上。当秦明第三次把李大宝从地面上抱起来时,她烦躁地将眼开出一条小缝:“你回来就是为了和我对着干吧。”


秦明一言不发地将她放下,却被李大宝扯住手贴在额头。由于体寒的缘故,秦明的肢体一年四季都发冷,被林涛调侃沾上了死人气息。


秦明慢慢躺下去,大宝三下五除二蹬开毯子,八爪鱼一般缠上来。秦明不敢妄动,等她呼吸平稳后才轻轻抽出手机放在床头,并将毛毯拉上,在狭小逼仄的空间中重新抱紧她。秦明在被子底下轻轻摩挲李大宝的脊背,骨骼被一层柔韧的脂肪包裹着,和她性格一样又软又硬。李大宝的皮肤很白,脸上的可爱的婴儿肥在爱情的痛苦中消失的无影无踪,高挺的鼻梁恬静地戳着他的下颌线。


昏暗的光线下传来李大宝几不可查的声音:“我同意分手了。”


秦明加重搂抱的力道。


“你听见了……?”李大宝仰起脸,枕头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没有,睡觉吧。”


她无话可说,睫毛扑上细小的金色灰尘,轻轻扇动着。


“老秦,我有点儿累了,真的。”


漫长的无声后,她在半梦半醒中听到了一声“嗯。”

——


第二天,风雨交加的气候令人睡意浓重,李大宝的烧退了,瘫在秦明怀里陷入病后的疲倦,直到她的肚子疯狂大叫时,秦明起身下楼。


她饿的不行,但也不想主动和秦明碰面,干脆趴在床边用床沿怼着肚子。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竟飘来一股粥香。


“坐好。”


下一刻一个白瓷勺结实地怼到她的嘴唇上,李大宝感激地望了秦明一眼。秦明面无表情,喂完一口就将碗勺搁在床头转身离开。


“哎!外面有台风!”李大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


已经走到门口的秦明停下来:“我就在楼下,哪也不去。”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李大宝几乎都在楼上摆弄自己泡水报废的手机,阴沉的天空让人分不清黑夜白昼,秦明坐在一片台灯模拟的黄昏中,听见一阵慢吞吞的脚步声。


可能是突兀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被柔光弱化的原因,他的眼神看起来温柔而探寻。


“借你手机用用。”李大宝别扭地吐出几个字。


秦明将手机递过去,李大宝用一根牙签抽出秦明的电话卡,将自己的放进去,“未接来电”的提示音鱼贯而出。


李大宝强装镇定地取消掉那五十四条消息后拨通林涛的电话。


对面接通了,一阵难以置信的空白过后,林涛震惊地开口道:“是大宝吗?”


“是我。”


“你补办电话卡了?”


“没有,手机被海水冲到岸上了,开不了机,但现在看来电话卡应该没事。”


“……什么?”


“手机,找到了。”


“哦……所以你和老秦,你们现在……?”


“依然是朋友啊。”


一阵沉默过后,林涛淡声:“嗯,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过不了几天。不好意思啊,让你担心了,回去请你个吃饭,老秦也来。”


“你真的没事儿了?别骗我。”


“真——的!”


“好吧,那到时候不许赖账。”


“怎么可能,你宝爷我说到做到!”


“什么宝爷啊,就是小丫头一个。”


“切。”


李大宝挂掉电话后重新换上秦明的手机卡:“喏,还你。谢谢啊。”


“没事。”秦明接回时不小心蹭过李大宝的手,神态有些慌乱,“不好意思…”


“奥,没事没事!”李大宝触电似的缩回手去,尴尬摸了摸鼻子,忽然惊诧道:“我靠,要不说你是科长呢,走哪都不忘本!”


见秦明不明所以,李大宝用下巴点了点倒扣在沙发的书。


“哦,就是随便看看。”秦明如实回答。


李大宝走到摇椅前抱着腿坐下:“能读出来吗?”


秦明原本想向李大宝解释这本书的无趣,迟疑过后还是翻开。他的声音不徐不疾,竟然出人意料的好听。窗外的呜呜风声变为淅沥雨声,在放慢的时间中,他背下一句话,脱离书本偷偷看向李大宝。


“……”


“怎么停了?”


“……”


他埋下头继续读下去,再也没有停顿。直到李大宝裹着毯子麻雀似的从摇椅上蹦下来,笑容灿烂地道谢:“谢谢啦!”她抿起嘴,表情变得有些心酸:“我现在终于知道你在另一个房间都在看什么了。”


待她轻快地转身踏上楼梯时,秦明忽然冲上来从背后抱住她, 此刻这个瘦弱的身体成为他唯一的支点。


过了许久,李大宝隔着毯子轻轻戳他的手臂:“喂,喂,让我转过去。”


秦明略略松开手,李大宝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就又被颈项交错的抱进怀里,毯子逐渐滑落,掉到地板上。


“嘶……你再哭我可给林涛打电话了啊。”李大宝用手比了一个电话放在耳边,“喂,林涛啊。找老秦啊?老秦他现在不方便,正忙着哭鼻子呢。不信你听。”


秦明摘下她的手,顺便在她肩头蹭了蹭眼睛,李大宝实在有点儿于心不忍,于是纵容他顺着脸颊慢慢亲到嘴角,待他进一步吻她嘴唇的正中时,李大宝灵巧的躲开,轻声提醒道:“我和别人接过吻了。”


但秦明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挫败或嫌恶地放弃这个吻,嘴里的空间仍旧被温柔的侵占着,李大宝心神恍惚,差点儿放开牙关。


“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李大宝将秦明推开。


“听见了。”


“你不相信?”


“我相信。但这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话谁不会说,你敢保证自己心里没有芥蒂吗,我只会让你的生活一团乱麻,这是你的原话。然而事实也是如此,就算我们复合,再分开也是迟早的事。”


秦明低头沉默片刻更正道:“离开你才是一团乱麻。”


“什么鬼,”李大宝感觉荒唐,“你还是秦明吗?”


“在你心目中,只有性格缺陷、情感表达能力缺失的人才能是秦明吗?”


“那你会觉得林涛傲慢、无理、固执、孤癖、不近人情吗?”


“嗯,所以你为什么会爱上我而不是林涛呢?”


李大宝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忽然愣住了。


“我有严重的强迫症。”秦明说,“而你从出现的第一天起就在不停的打乱我的节奏和计划。其实你是我最无法忍受的那种人,理论上来说,我应该非常厌恶你,但是,我爱上你了,这件事令我没办法接受,所以我从爱上你向你道明心意磨蹭了好长时间,又用很长时间来后悔,直到最后强硬地和你分开,也没能这种痛苦的状态做个了结。我以往的人生很空洞,人只是一个空腔,死亡不会让我有任何波澜,但是自从你出现以后,我的内心出现了那些我以往最不能理解的那些无意义的情感消耗,开始痛苦、嫉妒、贪生、怕死,越来越完整。我想,也许自从我失去父母走上这条不容差错的人生道路起,一直都在迫切地需要一个麻烦制造机。是我想通的太晚了。”


“长辈们总说相爱的两个人通常互补,以前我对此一直感到质疑和不解,现在看起来也许她们是对的。所以……”


李大宝像被抽走了脊梁一样扑到秦明怀里,没流眼泪,但是感觉自己一定在哭,而且哭的很难受,好像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崩塌。这些年她太难过了,一面兼顾梦想,一面应付那些不理解她的人,既要说服自己,又要向别人不停地解释,无论她如何争辩,总会有人出言不逊,所有人都对她投去怀疑的目光,好像只要摸过死人就会一辈子沾上尸臭、沾上蛆虫、沾上死亡的诅咒,而她只能赔个笑脸。有时候她真羡慕秦明的冷漠,这种冷漠就像一座盾牌,能让所有人闭上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只消看着你的冷面就感到脊背发凉。她希望有一天能像秦明一样不再思考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错了,人生到底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某个不成熟抉择而搞砸的,只需要从心所欲,然后固执到底。


秦明的手臂箍着她的腰:“我错了,对不起。”


——


台风席卷过后,门铃声再次响起,李大宝打开门作威作福道:“买回来了?”待看清来人之后慌忙捂住自己的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您来了!”


房东站在她面前笑眯眯的:“指使谁给我们大宝买东西去啦?还是之前那个吗?”


好巧不巧,此刻秦明也提着大包小包的塑料袋来到房间门口,一时间进退两难。


“还真是之前那个。”房东喜悦地伸出手,“小伙子你好哦!正有事找你们谈,你们两个都在那就太好啦。”


秦明回握住房东的手:“好,咱们进去说。”


三人在沙发上落座,房东大叔首先开口寒暄:“两位没有被这儿的台风天吓到吧,啊,这次的还好,就是看着可怕了些,其实是没事的。”他停顿一下,步入正题,“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年轻夫妇还是男女朋友的啊——”


李大宝脸色微微一变,被吃瓜房东敏锐性地捕捉到。


“现在还不是,您继续说。”秦明见状解围。


“以前是,现在还不是,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对吧?”他先慈祥的调侃了一番,循序渐进道,“这个呢……感情出现了问题就要积极解决,而不是自我感动地把人留在这里,自己回去,不面对,这其实就是一种逃避的心态了啊。如果两个人想要在这里共同度过一段幸福的二人时光,那这十二万花的无可厚非,但是如果是像上面我说的,这个钱花的呢确实是考虑不周了,不用不好意思,随时来找我,当然,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感情上的问题也可以找我咨询,我的太太生前可是被我照顾的很好的,从来没有发过脾气。”房东暗示秦明,秦明不好意思的点头回应。


“生前?”一直不知道说什么的李大宝忍不住发出疑问。


“对,她走啦。”房东合起双掌垫到脸颊下面,做了一个沉睡的动作,“好了,我就不在这里多坐了,外面放晴了,多出去转转。”他起身离开,“不用送,不用送。”


“谢谢您。”李大宝站起身,眼睛里盛满了日光。


房东转过头来,一如当初建议她逛逛夜市的那个傍晚,布满细纹的眼睛让人感到平静、快乐且治愈:“要笑,笑,你笑起来漂亮。”


房东走后,秦明从袋子里一大堆欲盖弥彰的零食里拿出李大宝要的东西,靠到她的身边正经道:“买回来了,现在就要用吗?”


李大宝摇摇头:“回来再说,你先跟我出去一趟。”


秦明被李大宝带到一个海滩上坐下,此时天灾才刚刚过去,穿着泳衣套着游泳圈的人还不算多,海滨餐厅重新开业,交响曲缓缓流淌在潮湿的黄昏中。


“头转过来,看我,看着我!”


秦明还在低头摆弄手机,脑袋就被李大宝毫不怜香惜玉的扳过去,调整到一个特定的角度后松开。秦明虽茫然不解,但也感受到了一丝风情:“要我亲你吗?”


“我当时就是这么看着另外一个男人的脸幻想的。”


不需要解释,秦明瞬间明白,两人恐怕连最简单的吻都没完成。


秦明深吸一口气,坏模坏样咬着牙问:“他跟我长得像吗?”


李大宝迟钝地摇了摇头,竟然痴痴的苦想起来。


“比你高一点,”李大宝的手在他头顶比划着,“双眼皮,有很淡的胡子,”她手指摸在他嘴上,“嘴巴要薄一点——”


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李大宝透亮的眼睛忽然结了一层雾。在《人生的旋转木马》中,朝思暮想地吻终于落下了。


虽然后来的李大宝无论怎么问,也问不出秦明到底是怎么把她的手机修好的。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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